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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魔法燃烧的世界
发布时间:2025-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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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吞噬双城

火,烧进了双城安科·莫波克。火焰从魔法营地蔓延开来,舔舐着空气,燃烧出奇异的色彩——蓝绿交织,甚至在某些瞬间,迸发出七彩之外的“第八色”火花,仿佛魔法本身也在燃烧,释放出超越凡俗认知的光芒。火舌沿着商业街一路窜行,点燃了储油罐,火焰顿时高涨,化作一座闪耀的火喷泉,“噼啪”炸响,火星如雨洒落。火焰继续吞噬着香薰店铺所在的街道,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腻的香气,那是熏香与树脂在烈焰中蒸腾的气味。而当大火燎到药店的储藏室,干燥的珍奇药草瞬间爆燃,释放出浓烈的烟雾,让原本惊慌失措的人们更加狂躁,他们咒骂着神明,仿佛这场灾难是某种惩罚,而非人为的灾厄。

此时,莫波克城的商业区已然成为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热浪翻腾,街道上的石板被灼烧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而在另一端的安科城里,有钱有身份的居民纷纷行动,毫不犹豫地拆起桥梁来,试图阻止火势蔓延。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莫波克船坞里那些满载谷物、棉花和木材的航船,表面涂着焦油,早已炽燃起来。泊地烧成了灰烬,一艘艘火船趁着退潮,沿着安科河向大海漂去,宛如溺水的萤火虫,一路点燃沿岸的宫殿和村社。火星随风飘到岸上,扑向远处深藏的花园和草屋,点燃了最后的避难之所。

烈焰生出浓烟万丈,仿佛一根狂风卷成的黑柱,即便站在碟形世界的另一端,也能看个一清二楚。火光映红了夜空,热浪扭曲了空气,整个双城仿佛被地狱吞噬。而在几里之外阴凉幽暗的山顶上,有两位身影静静地观望着这场灾难,脸上带着兴味盎然的神情。

其中高个子的那位倚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剑站着,正大嚼鸡腿。要不是看他透着一股机警聪慧的灵气,见了这做派,谁都会以为这是从中轴地荒原来的野蛮人。另一位显得矮得多,从头到脚都蒙在棕色斗篷里,偶尔稍动一动时,动作之轻犹如猫咪踱步。

之前的二十分钟里,这两位几乎默不作声,只有一段简短无果的争论,事关火海中的一阵猛烈爆炸到底发生在存油货栈还是在巫士克莱博尔的作坊。两人为此下了赌注。

高个子啃完鸡,把骨头扔在草丛里,笑里带着怜悯:“那些小巷子都毁了……”

他说,“我挺喜欢它们的。”

“还有那些宝库……”矮个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宝石可燃么?听说它们跟煤差不多是一类东西。”

“所有金子,都熔了,顺着沟槽流淌。”大个子说着,没有理会矮个子的问题,“所有美酒,都在桶里沸腾了。”

“还有老鼠。”一身棕袍的同伴说。

“老鼠,说得对。”

“盛夏时节,没地方可逃。”

“同样说得对。但,总是觉得……嗯……这会儿……”

他咽下没说完的话,随即换上轻快的口气:“我们还欠‘红水蛭’那儿的老弗莱多八个银币哪。”矮个子点了点头。

两个人再次默不作声。在这座最大的城市尚未起火的地方,又一轮爆炸开始了,在夜幕上燃起一道红光。

### 观火的剑士

高个子发话了:“鼬子?”

“您说。”

“我想知道是谁放的火。”

这个被唤作“鼬子”的矮个子剑手没应声。他正看着火光映红的大路。路上一直没什么人,因为迪奥瑟城门是第一批烧毁的建筑。熊熊燃烧的梁柱雨点般落地,城门就此坍塌。然而此时,这条路上却走来了两个人。越是在幽暗的光线下,鼬子的眼神越是好使。他看出这两个人骑着马,后面还跟着某种爬兽。不用问,肯定是趁乱疯狂聚敛了财宝、随后出逃的富商。鼬子把他看到的告诉高个子,高个子叹了口气:“拦路抢劫的勾当不合咱们身份。”这个貌似野蛮人的高个子说,“可是,就像你说的,时世艰难啊,反正今晚在哪儿都睡不成踏实觉。”

他换一只手,紧紧握住剑。眼看着骑在前头的人渐渐近了,他一步跨出来,站在路中央,伸手把去路一挡,脸上的笑容摆得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却咄咄逼人。

“先生,您慢着……”

马上的人拉了缰绳停下,拉下风帽。此人一脸灼伤,伤口还杂着烧焦的胡须,眉毛都烧没了。

“滚一边去,”这人说,“你不就是中轴地来的那个布拉伍德么!”

布拉伍德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先发制人了。

“赶紧走吧,你!”马上的人道,“我没工夫理你,懂吗?”

他四处环视了一下,又说:“你的那个邋里邋遢、爱往暗处钻的跟班儿呢?躲到哪儿去啦?我的话也是对他说的。”

鼬子一步迈到马跟前,盯着这个伤痕累累的来客。

“哦,怎么会!这不是灵思风巫师么!”鼬子话音里透出欢喜,同时不忘把这来客对自己的描述暗记在心——以后再跟他算总账,“我就觉着我听着耳熟嘛!”

布拉伍德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剑收进鞘中。跟巫师搅在一起不值当,他们通常都是一文不名。

“不就是个蹩脚巫师么,说话口气倒不小。”布拉伍德低声咕哝。

“你不明白,”巫师话音里带着倦意,“我快被你吓坏了,吓得脊梁骨都直不起来。问题是,我今晚早已惊吓过度。我的意思是说,只要等我从刚才的恐慌中恢复过来,我肯定有工夫好好表现一下我对您的恐惧。”

鼬子指了指那一片火海。

“你刚从那里逃出来?”他问。

巫师用烧得发红、掉了皮的手揉了揉眼睛,“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在那边。看见他了么,后面那个人?”他转身指指渐渐走近的那个旅伴。那个人骑在马上,每隔几秒钟就被颠出马鞍一次。

“怎样?”鼬子问。

“是他引起的。”灵思风只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 巫师与纵火者

布拉伍德和鼬子看着那人,那人只单脚套着镫子,一路颠过来。

“纵火犯,就他?”布拉伍德发了话。

“不,”灵思风说,“不完全是。但他是这么一种人,打个比方说,在电闪雷鸣开了锅的时候,他敢在暴风雨中穿着湿铜甲,站在山顶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闪电劈向大伙儿。有什么吃的么?”

“我们有鸡肉。”鼬子说,“想吃的话,你得多告诉我们点儿事才行。”

“他叫什么?”布拉伍德问。布拉伍德说话的时候,老比别人慢半拍。

“双花。”

“双花?”布拉伍德道,“这名字真怪。”

“你,”灵思风边说边下马,“什么都不懂!鸡呢,你们不是说有鸡肉么?”

“火辣辣的哦。”鼬子说。

巫师叹了口气。

“这倒提醒我了,”鼬子打了个响指,“爆炸……嗯,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有一场很厉害的爆炸……”

“那是存油货栈炸了。”灵思风想起如雨的火花,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鼬子转过身来,微笑着,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的伙伴。布拉伍德咕咕哝哝地从钱袋里掏钱递了过去。这时,路那边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又立刻停止了。灵思风眼睛一直没离开鸡肉。

“他怎么单就学不会骑马呢!”他说。接着,他的身体突然一僵,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吓了一跳似的。他小声惊叫了一声,冲回一片黑暗。当他走回来时,那个唤作“双花”的瘫在他的肩膀上,矮小,瘦骨嶙峋,打扮奇特——穿一条及膝的裤子,衬衫颜色极鲜艳,又是强烈的对比色,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都把鼬子那双敏感的眼睛晃得够呛。

“摸上去没骨折。”灵思风喘着粗气道。布拉伍德冲鼬子使个眼色,走过去查看那个他们刚才觉得是头牲口的东西。

“你们最好别管它。”巫师说,眼睛没离开失去知觉的双花,“相信我。有股力量保护着它。”

“是咒语么?”鼬子说着蹲了下来。

“不不不,但我想也是某种魔法。不是一般的魔法。我的意思是,这种魔法能把金子变成铜,与此同时仍不失‘金’身;它还能毁掉一个人的所有财产,让这个人一无所有,同时变得富可敌国;它能让弱小的人毫无畏惧地走在盗贼之间;它能穿越道道坚实的大门,掠取层层守护之下的珍宝。到现在,我还被它的力量囚禁着,让我不得不跟着这个疯子,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这东西的力量比你更大,布拉伍德;也比你更狡猾,鼬子。”

“那么,这个厉害的魔法叫什么?”

灵思风耸耸肩膀,“按我们的话翻译过来,它叫‘荆棘①’。有酒喝么?”

“要知道,我也不是一点儿魔法都不懂,”鼬子说,“去年我就曾……当然也多亏我的朋友,夺下强大的大法师伊米特利的魔杖和月亮石腰带,后来还要了他的命。我才不害怕你说的那个什么‘荆棘’。不过,”他接着说,“你这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能不能多说来听听?”

布拉伍德看着路上那一团东西。现在距离近了,在黎明的微光中看得更清楚了。这东西看上去简直像个……

“长了腿儿的箱子?”他说。

“我会告诉你们的,”灵思风说,“只要给点酒喝,好吧?”

### 水火交织的终局

远处山谷里传来一阵轰鸣,随即嘶嘶作响。有些比别人多了点见识的人下令关闭了安科河流出双城的闸门。河水流不出去,开始回涌,逼上了岸,涌向烈火肆虐的街道。很快,火海变成汪洋,陆地上的一切此时仿佛一座座岛屿,河水渐涨,岛屿渐渐缩小。烟雾缭绕的城市上空,酷热的水雾升腾,遮住了繁星。鼬子觉着蒸汽的形状从远处看仿佛一朵乌黑的蘑菇。

高傲的安科和污浊的莫波克组成了双城,如果说双城是实体,其他任何时间空间里的城市都只相当于它的影子。这座双城,饱经侵袭,历尽沧桑,却总能东山再起。这一次,大火之后的大水吞噬了未燃尽的一切,又为幸存者带来了特别严重的传染病。但即便是这样,双城也没有倒下。只能说,这场灾难是双城的悠长故事中一个熊熊燃烧的休止符——是个焦炭一般的逗点,是个火精灵化成的分号。

灾难之前的几日,随着潮汐,一艘船顺着安科河驶进码头、船坞交错的莫波克港。船上载着粉红色的珍珠、奶果、浮石和投递给安科王公的公务信函,还带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引起了瞎休伊的注意。瞎休伊是在珍珠坞值乞讨早班的乞丐之一。他用胳膊肘捅捅瘸子瓦的肋条骨,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指了指。

随船来的人正站在码头边上,看着海员们用力把一只包着铜皮的大箱子搬下跳板。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看样子是船长。瞎休伊这个人,即使五十步之外有一小堆质地不怎么纯的金子,他的神经都会为之颤动。这批海员身上有某种东西,让瞎休伊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兴奋起来,向大脑发出最强烈的信号:一笔横财,近在眼前!

果然,箱子卸在卵石滩上以后,随船来的陌生人摸出钱袋,钱币闪光——很多钱币,而且是金币。瞎休伊的身体就像探测到水源的榛子树枝一般震动不已②。他又捅了捅瘸子瓦,打发他赶紧抄附近的小道进市中心去。

船长回头往船上走,陌生人一个人留在码头边,一脸茫然,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瞎休伊一把抓起他的乞讨钵,一路跑过街道,一脸讨好的媚态。

陌生人一看到他,赶紧伸手抓住钱袋。

“您好啊,大人!”瞎休伊问候道,一抬头,只见面前这个人竟长着四只眼睛。他掉头就跑。

“?”这个人一把抓住瞎休伊的胳膊。休伊知道站在缆绳边上的水手们都在笑话自己,同时,他敏感的神经觉察到金钱的存在——感觉强烈极了。

他不动了。这个陌生人放开他,翻开揣在腰带上的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然后说:“你耗——!”

“什么?”休伊问。那人一脸茫然。

“你耗?”他重复,声音没什么必要地加大了好几倍,仔细地把元音发得非常完整。

“您自个儿跟自个儿‘耗’吧!”瞎休伊还嘴。这个陌生人咧嘴笑了,又摸了摸钱袋。这回他掏出来一枚大金币,比面值八千块的安科克朗还要大一点。金币上面的图案休伊没见过,可它却在休伊脑子里开口了,用的语言他再明白没有了:“我现在的主人正需要帮助。您正好帮帮他啊,这样我就能跟您走了,一起找点乐子去。”

### 码头的金币诱惑

瞎休伊的身体就像探测到水源的榛子树枝一般震动不已。他站在码头边,盯着那枚大金币,心跳加速。金币的光泽在晨曦下闪烁,仿佛在低语着某种无法抗拒的诱惑。他咽了口唾沫,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关于财富与机遇的幻想。

“您好啊,大人!”瞎休伊恭敬地鞠了一躬,语气谄媚。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的陌生人——一个长着四只眼睛的人。对方的容貌古怪,但瞎休伊顾不上惊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枚金币上。

陌生人低头翻开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嘴里蹦出几个奇怪的音节:“你耗——!”

“什么?”瞎休伊一愣。

“你耗?”陌生人重复了一遍,声音放大,语气认真,仿佛在努力表达某种重要的事情。

瞎休伊皱起眉头,心想这人八成是个疯子。但他随即意识到,对方的金币才是关键。

“您自个儿跟自个儿‘耗’吧!”瞎休伊敷衍地回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尽快拿到那枚金币。

陌生人咧嘴笑了,又摸了摸钱袋,这次掏出一枚比面值八千块的安科克朗还要大一点的金币。金币上刻着陌生的图案,但瞎休伊的大脑已经自动将其翻译成了一个清晰的信息:“我现在的主人正需要帮助。您正好帮帮他啊,这样我就能跟您走了,一起找点乐子去。”

瞎休伊的姿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急于离开,而是换上了一副热切的表情。

“我希望被带领着去一间酒店、客栈、公寓、酒馆、招待所、旅舍。”陌生人翻着手中的小册子,一字一句地念道。

“啊?都去啊?”瞎休伊吓了一跳。

“?”陌生人一脸茫然。

瞎休伊察觉到周围一群女鱼贩子、挖蛤蜊的和闲着看热闹的人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心里一紧。他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听着,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客栈,一家客栈,您看够用吗?”

他一想到大金币有可能从手心里飞走,全身就直哆嗦。就算贼头子伊默尔把其他所有财宝都没收,无论如何,这一枚他一定得扣住。他断定,这个装着陌生人行李的大箱子里肯定也满是金币。

这个四眼人看着手上的小册子,继续念叨:“我十分乐意被带往一间‘酒店’,意为‘休息之地’;‘客栈’,意为……”

“行了,明白了。来吧!”瞎休伊打断道。他捡起一个包裹,快步走开。陌生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去了。